秦国的官吏完全没有将赵括当作敌人...他们以弟子之礼向赵括来请教学问,就如他们所想的那样,赵括也并没有杀死他们,或者扣押他们,对于他们的问题,赵括一一解答,官吏们询问的都不是什么太复杂的问题,也有官吏对赵括所提出的“法治”很感兴趣,向他询问法治与人治的区别,以及优劣之处。
赵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穿过秦国的领土,没有遇到敌人的伏击,一路都是有官吏相迎,甚至还邀请赵括走进城池内休息,有的官吏还送上了礼物,这让赵括非常的惊讶,难道他们就不害怕会背负上勾结赵国的罪名嘛?后来,他从官吏的口中得知,他们所做的这些,都是经过郡守同意的。
跟在赵括身边的弟子乐叔,似乎是有些明白了赵括那最高深的兵法。赵国将士们对此还是有些惊讶的,警惕的看着这些秦国的敌人,他们早已得知,秦王一心想要将马服君从他们身边夺走,这让他们感到担忧。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行为,赵括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。
大概是在他的眼里,七国之民,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,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,是不该互相残杀的。赵括很厌恶战争,可是如今这个充斥着灾难的世界,却只有战争才能结束灾难。
夜里,坐在篝火前,赵括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火焰,脑海里却在思索着自己的拯救之道。远处走来了几位赵国的将士,他们站在远处,看着赵括,欲言又止,面色迟疑,想要说些什么,却又说不出来,心里满是挣扎。赵括注意到了他们,他抬起头来,笑了笑,朝着他们招了招手,士卒们这才走到了他们的身边。
“二三子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嘛?”,赵括温和的询问道。
“马服君...我们..”
那几个士卒互相看着,忽然跪在了赵括的面前,有士卒说道:“请您不要抛下我们...”,“我们这次败给了秦人,可是,我们不会再战败的,下一次,我们一定奋战不退,请您不要丢下我们...”,士卒们纷纷开口,随着他们开口,周围那些士卒们,也是不安的看向了赵括。
“是谁说我要丢下二三子的?”
“这一路上,秦国的官吏热情的招待您,以秦王的命令来邀请您前往秦国...”,士卒们流着泪,说道:“这次前往韩国,我们让您失望了...可是我们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,请您不要丢下我们...我们需要您,赵国需要您,赵人除了您,就什么都没有了...”
赵括笑了起来,他说道:“我不会走的。”
关于楚国的战事,赵括派人告知了赵王,不过,赵王大概是不能派人去帮忙的,因为如今正是农忙时节,赵国并没有像秦国那样足够的青壮,若是如今征集军队开往楚国,明年的赵国,又要陷入没有粮食的危机之中了。倒是魏国,或许还能出兵救援,赵括心里思索着这些事,大军马不停蹄的朝着赵国的方向赶去。
秦国与楚国的战争,也正式进入了最为激烈的对决时刻,秦国将军蒙骜,在平定了陈都三面的城池之后,便朝着陈都展开了最为凶猛的进攻,楚国将军景阳全力阻挡。在阳城,秦国与楚国超过二十万的兵力展开了对决,蒙骜全力攻城,也没有能从景阳的手里夺下这座阳城,丢下了近五万人的尸体,随后撤到安陵。
双方就在阳城一代展开了对峙,死伤无数,项先及时赶到,在径山一代击败了秦人的侧翼,顺利与景阳合军,楚国从各处征集大量的军队,春申君大概是不愿意再退让了,他也不顾如今的农忙之时,疯狂的调兵,在短时间内,就在陈都,平舆聚集了三十万青壮,开始整编操练,做好了全面迎击秦人的准备。
有了来自后方的支援,景阳弃城出击,双方大军战与安陵,双方交战四天,战场被堆积成了山坡,尸体堵住了潕水,就连汝水,都变得赤红,汝水下游的百姓们看着赤红色的河水,吓得面色苍白,说不出话来。
范雎的战略,说不上是成功,还是失败,他本来只是想要削弱楚国,逼迫楚国迁都,可是,他自己也没有想到,自己的一番举动,竟是让一直隐忍的春申君彻底的发怒,在春申君的统帅下,这个疆域辽阔的野蛮国度发出了不屈的怒吼声,一个又一个楚国的年轻人高举起武器,冲上了战场。
这是一场格外残酷的战争,战争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石磨,转动之下,碾死了无数年轻的生命,顺便,那些年轻的儿子,父亲,丈夫们的亲人,他们也被这磨盘所碾过,坐在村口等待着的亲人的他们,注定再也等不到那熟悉的身影。楚人血泣,血水滚滚而下,战争还在继续,从陈都到径山的道路上,处处都是找不到家的方向的魂灵。
很快,得知秦国袭击楚国的魏国,也派出了援军,由平原君的门客毛遂统帅四万魏国士卒,赶往陈都进行救援,士卒虽然不多,可对于春申君来说,这就足够了,这已经证明了他的战略的成功,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全力迎战秦人的底气,因为秦国的暴虐,诸国终于能够联合在一起!
魏国的士卒也很快就参与到了这磨盘之中,却没有能溅起半点的水花,在魏国之后,韩国居然也派出了国相张平,率领一万人赶往韩国安陵,摆出了要救援楚国的模样。
最无能为力的大概就是赵国,赵国没有足够的粮食,无法出征...只是,赵王还是听从了魏无忌的建议,令廉颇将军率领临时征召的三万士卒,带着并不多的粮食,聚集在丹水,做出了要进攻秦国上党的姿势来。
一时间,楚,魏,韩,赵都做出了要联合起来进攻秦国的模样,这使得秦国对于楚国的进攻也停滞了下来,甚至很多被攻下的城池也被楚人所夺走,秦人的伤亡也并不少,那些生活在战争里,注定要死在战争里的秦人,反而是对这一切的看开了,他们从出生开始,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身边的人战死,只是,这次轮到了他们而已。
秦王四十九年,赵王七年,公元前258年的夏,赵括赶到了廉颇将军所住扎的丹水营寨外。
看到完好无损的赵括,廉颇是非常开心的,将赵括所率领的大军安排好,廉颇就将赵括请到了自己的营里,这段时间,赵括一直在赶路,对于各地的交战情况,并不是很了解。廉颇在跟他询问了韩国的情况之后,显得有些吃惊,他没有想到,马服君居然殴打了韩王,却又不得不承认马服君的胆魄,如今的天下,敢弑君的应该有,可是敢殴打国君的,也就这么一个人了。
廉颇随后又告诉他这段时间内秦楚战争的惨况,廉颇了解了很多关于战争的趣闻,他饶有兴致的谈论起了楚国的河流都被血液染红的故事。
而赵括皱着眉头,听着廉颇将军侃侃而谈,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秦楚超过四十万人如今聚集在南阳,两国的一进一退,都是留下了无数的尸首,范雎似乎也被打出火来,源源不断的从各地征召士卒,发往战场,意图要再次教训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楚人,韩国与魏国也被迫参与到了战争之中,双方就在南阳展开了血战,廉颇将军非常有经验的告诉赵括,如今的每一天,南阳都应该有五六千士卒正在死去...
当赵括从廉颇的营寨里走出来的时候,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恍惚,双目无神,面对门客们的起身迎接,他一言不发,呆愣的走进了廉颇为他安排的住所内。门客们有些担忧的看着内室,戈走到了韩非的身边,推了推他,方才对他说道:“请您进去看看,我看马服君有些不对...”
韩非瞪大了双眼,看着面前的戈,却被戈推进了营帐里。
赵括跪坐在案前,佩剑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,他紧闭着双眼,一动不动,看到他这副模样,韩非也是被吓了一跳,赵括的脸上,是一种说不出的抑郁,他低着头,更是显得有些颓废,韩非缓缓坐在了他的面前,皱着眉头,有些担忧的开口叫道:“老师?您还好嘛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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